所幸世界依旧美丽

【果陀/15:00】纯白

*第一次尝试童话pa,感谢各位老师带我一起玩!是我拉低平均水平了果咩!

*祝陀总出狱后的第一个生日快乐!!!我永远可以相信你和果子的爱情!



  我们曾在无数个日暮夜色里伴着妖精低语入眠,惊叹于童话的瑰丽盛大,遗憾那般光怪陆离下的辉煌只是先人超凡的想象。

  殊不知,我们只窥得冰山一角,属于他们的故事不朽,悠悠转转传承演变至如今。

 

  所以,你要听吗?

  即便这是一个烂俗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山的那边,有一座城堡,城堡里住着国王一家,在他们的统治下国民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听上去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开头,但我们今天故事的主角并不是美丽的公主以及她命中注定的王子,而是他,或者说是,他们。

  人类总以为自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事实上世界才是。

  人们日渐习惯于频发的怪异,比如魔法,比如诅咒。

  摊在石面上的泛黄的书页被风吹开,一双手抚平翻飞的页脚,过长的指甲由深至浅晕着一层绛红,经修剪后边缘圆润的指尖轻轻划过一串串清隽飘逸的字符。

  “咚—咚——咚—”木屋的门被按照某种规律敲响。费奥多尔抬起头朝那个方向望去。

费奥多尔的身份其实很简单,就像每个童话故事里都有一个神秘的女巫的设定一样,费奥多尔是个拥有魔法的巫师。

  不过比起这个称呼,费奥多尔显然更喜欢自称“魔人”,所有妄图利用魔法的人都是在和恶魔做交易。

  巫师是被世界意识眷顾的宠儿,于是他们都有绝伦的外貌以及不老的寿命,有足够的时间来见证沧海桑田。

  所以费奥多尔从来不会主动去干涉凡俗的一切,有缘之人才会到达他的木屋,向他提出愿望。

  实木被敲击的厚重声提醒他,有客人来了。仔细听,有什么东西扑扇着它的翅膀,是鸽子吧。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再熟悉不过。

  他抬步走去,斗篷的帽子随着走动的起伏向一侧歪去,于是黑色的半长发丝倾泻,小部分垂落至耳边,在光线下隐隐泛着绀紫的余晖,带点无法阻止地蛊惑人心。

  雕花装饰的木门自动打开,费奥多尔还没来得及看看他的客人是谁,就先被迎面飞来的鸽子撞了个满怀。

  浑身雪白的鸽子避开费奥多尔想要抓住它的手,好似不满一般用鲜红的喙轻啄费奥多尔的掌心。

  “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呢。”他状似无奈地叹口气,嘴上虽在抱怨,但眼底一抹不太明显的光亮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鸽子“咕咕”叫了两声,趁机扑腾翅膀占据费奥多尔的左肩,圆溜的眼睛里隐约有一丝灿金闪过。

  费奥多尔一边思索着下次要换一个怎样的地方安置他的木屋,一边隔着厚重的浓雾看向那个身着粗麻长衫的女孩。

  她有一副不错的皮囊——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肌肤,潋滟的唇瓣许是玫瑰花的颜色的吧。

  或许对世人而言这是美丽的,但在费奥多尔看来甚至还比不上肩上的鸽子,毕竟表里不一的丑陋他已经看得够多了。

  “请问,您真的可以帮我实现愿望吗?”女孩深呼吸,绞着裙摆的手松开。

“You're making a deal with the devil(你这是在和恶魔做交易)。”他眼里无波无澜,薄唇轻启如同吟唱古老的咒语,“您想好了吗?”

  “是的。”女孩的眼神很快地转了一圈,然后开始她的讲述, “我叫白雪,是一位公主。”

  费奥多尔玩味地扫过她身上不起眼处挂着的价值不非的小配饰,听着这位白雪公主讲着她凄惨的身世——出生丧母,得不到父王的宠爱,被继母虐待,妥妥的小白花人设。

  那只鸽子不安分地动作着,在发现费奥多尔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有些纵容的态度后变本加厉。

  “我希望您能帮我摆脱这一切!”白雪公主有点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也变得干巴巴的。

  “既然如此。”费奥多尔打了个响指,一个苹果出现在他的手中,“只要让她吃下这个,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真的吗!”白雪欣喜地往前迈了一步,但又颦眉面露纠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吗。”费奥多尔转了转苹果,转而对白雪笑了一下。

  目送走白雪公主,费奥多尔似笑非笑地把视线移到鸽子身上,“您看戏看够了吗?”

  “精彩的表演是永远看不够的。不过,你还是那么喜欢苹果呢,‘魔人’阁下。”

  鸽子抖抖身子,慢条斯理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羽毛。下一秒白雾腾起,飘飞的礼花彩带中一只裹着手套的手举起来,一个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来,“大变活人魔术大获成功!”

  果戈里照例穿着一身黑白小丑服,翘尖鞋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徒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恶劣地弯着,他心情很好地吹了一声口哨,“提问!我来这里要干什么!

  费奥多尔抱臂站在原地,闻言挑了一下眉,配合他回答“来杀我的。”

  “bingo!”

  “果然阁下你才是我的理解者,是我唯一的挚友!”果戈里夸张地感慨,他抬起手杖抵在费奥多尔的胸膛,歪着脑袋笑得雅痞,“你说,如果我杀了你这位挚友,是不是就能从感情这一囚笼里挣脱,成为真正自由的飞鸟呢?”

  费奥多尔淡淡地拂开他凑上来试图搭在肩上的手“别闹。”

  “嘻嘻。”果戈里捂着嘴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你这是害羞了吗?”

  “怎么办,我好喜欢你啊,喜欢到会产生一些荒唐的想法。”

  “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遇见果戈里的那天仿佛就在昨天。

那个下午费奥多尔本来应该在他的小木屋里炼制新的魔药剂。

  “一滴半人鱼化作泡沫的眼泪,五分之三恶龙的逆鳞,永不凋零的玫瑰三朵……”他往锅里投进稀奇古怪的材料,慢吞吞地搅拌黏稠的液体。

  闲得没事当作宠物养的给他打杂工的几只老鼠吱吱地在旁边叫唤,费奥多尔摸了好久都无果后才发现袋子已经空了。

  “啊……看样子又要去一趟红皇后,不,现在应该说是小丑的花园了呢。”

  伟大的红皇后殿下有一个超级大的玻璃花房,整个花房里只种着一种花——玫瑰。

   玫瑰永远是最好的魔药材料,但遗憾的是除了红皇后的黑玫瑰以外,从来没有人找到过纯白以外的玫瑰。据说那是只有用生命做交换的,倾注感情才能得到的存在。

  费奥多尔无法理解。跟巫师与天同寿的漫长生命比起来,人类短暂的一生不过沧海一粟,但他们总能做出一些让费奥多尔感到“有趣”的事情。

  不过现在,花园已经易主了。一名自称“小丑”的人闯进去砍下了皇后的脑袋。

  他将会是一个有趣的家伙,费奥多尔预感。

  他走在旁人眼里魑魅魍魉的荆棘森林,这是前往花园的必经之路。一胖一瘦两只老鼠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在前面欢脱地追闹,悠哉得像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窣——”匕首破空而来,打破了这看似和谐的表象。

  与此同时,森林的另一个方向提裙奔跑的少女东张西望,她的表情因为想起什么而变得狰狞,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回到这边,较胖的那只老鼠紧贴在树上,眼神小心翼翼地往上瞟,在看到整根没入只余握柄在外的匕首后眼睛一闭舌头一吐就要昏倒。

  “真有趣。”青年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响起,带着些微的嘶哑,“打扰了,你们继续。”

  费奥多尔循着声音望过去,右眼戴着眼罩的青年身姿轻盈地在林叶间穿梭,在他的身后野兽咆哮着扑过来,惊起栖息的飞鸟。明明是在逃命的猎物,他的表现更像是在戏弄,把生死看作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

  他侧身对上费奥多尔的视线,弯眸笑得肆意,眼上疤痕连成朔月,下一秒便直直地冲着这个方向跃来。

  费奥多尔随意地俯下身子拾起落到地上的石头在手上掂量,正好与果戈里到来的轨迹错开。

  果戈里握住匕首的柄借力在外面空中滞留了几秒钟,在巨狼冲过来的同时果断把匕首抽出避开。

  他蹲在树枝上,整棵大树因为这猛烈的撞击摇晃,果戈里还饶有兴致地跟着摆动身子,手里把玩着锋利的匕首,支着头俯视巨狼因躲避不及时撞到树上的狼狈模样。“嗷呜——”它气愤地发出吼声。

  远在森林那头的白雪公主停下脚步,仔细辨认后低声咒骂一句,“该死的小红帽,还没到计划开始的时候,不要擅自离开木屋啊。”她的眉头紧锁,最终还是选择往这个方向前进。

  “午好啊,尊敬的阁下。”果戈里像是才发现费奥多尔一样故作惊讶,用手指缠着长长的蝎尾辫苦恼,“刚刚没有误伤到您吧。”

  费奥多尔神色淡漠,他抬眸看向果戈里,紫红色的瞳孔深得发黑。

  果戈里以为他会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开口回呛,但费奥多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眼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种眼神,真让人不爽啊,如同神明对待蝼蚁,不放在面上,不放在心上,因为万物都为祂手中的玩物。

  他开始觉得没意思了。

  果戈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件绯红的斗篷,巨狼看到这个后红了眼睛,喘着粗气用头捶树,试图抓到果戈里。

  “抑制本性放弃自由就是你想要的吗?”果戈里敛眸低语,他的袖间有银光闪过。

   这棵岁数不长的树木终于还是倒下了。

   果戈里任由它抢去手中的斗篷,垂着头发丝遮住眉眼,他喃喃自语,“果然,我还是觉得……”

  巨狼没有理他,迫不及待地把斗篷披在身上,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她还没来得及找果戈里算账,狰狞的表情就先凝固在眉眼间。

  “失去自由的生无异于死。”

  匕首被无声无息地送入胸膛,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她睁大眼睛看着始作俑者,不甘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下了果戈里的眼罩。

  果戈里的表情冷了下来,他敷衍地在胸前画上一个十字,用最虔诚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祝福,“愿神保佑您下地狱。”

  费奥多尔在此时终于有了动作,他踱步走到尸体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俯下身子轻轻地为小红帽阖上眼睑。做完这一切,他才分出心神看着架在脖颈上的匕首。

   青年随意用手背试去脸上的血迹,也挡住了眼睛,他的话里带着笑意,被鲜血开了刃的匕首又恢复最初的锃亮,在阳光下淬着冷意。

  果戈里眼罩下的秘密被暴露青天白日下,与灿金的眼眸不同,就像开在深渊的花总是见不到光,那只眼睛也透着不详的黑红。

  “提问!刚刚我说的话中有多少是真心的呢?”

   他留意到费奥多尔的视线,无所谓地松开捂住眼睛的手,笑嘻嘻地耸耸肩,“您都看到了吧,如您所见,我是个怪物。”

“怪物?”费奥多尔重复了一遍他的说辞,“我不这么觉得。” 

  “这个世界本就毫无秩序可言。所有人都是疯子,所有人都是怪物。”

  “那您呢?您也是这么看待自己?”果戈里旋转着刀刃眯起眼睛比划,“别乱动,我可不想伤了您。”

  “如果这是您希望得到的答案,那么我的回答是,是。”

  果戈里眼里小小的十字架闪了闪,语气变轻,“要是被那群自称教徒的家伙听见肯定会把您拉去审判的。不过,愿神保佑您上天堂。”

   费奥多尔闻言轻笑,然后漫不经心地鼓掌。

  “太出色了。”果戈里听见他说。

  “您根本没有信仰,所做的一切是在为了迷失自我而战斗呢。”

  “哐当——”匕首落到地上光泽被尘土淹没,但果戈里顾不上这个,他的瞳孔睁大,    突然用手捂住脸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好一会,才直起身子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太犯规了。明明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能分毫不差地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出本质。他同样清楚地认识到,只要费奥多尔存在,他就始终无法摆脱束缚追求真正的自由。

  “尼古莱·瓦里西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他戴回冷静的假面,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随手勾起刚刚被扯断的眼罩带子,“ 也有人叫我‘小丑’。”

  “请您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我会杀了您。”果戈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是他。费奥多尔莫名生出一种是他才对的感觉,但面上不露声色,“坦白说,仅凭现在的您还伤不到我。” 他拢了拢被弄乱的衣襟,似笑非笑地回望,半思索半游戏地伸出一只手臂张开五指,暗紫色的六芒星在他掌心成型,“我拭目以待。”

  威力巨大的攻击被施法者精准地控制只打在果戈里的身上,冲击带来的惯性使他退后几步无力地靠倒在树下。果戈里吐掉嘴里一口血沫,熟悉的疼痛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只是兴奋地用舌尖抵住犬齿,眼底昂扬着斗志。

   “等您什么时候有这份力量打败我时,我会奉上自己的名字。”

  这片森林又重新回归宁静,空旷的地面看不到一个人影。

   但是没关系,风告诉他,这里有玫瑰的气息。

  

  白雪公主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小红帽的尸体,她顾不上被发现的风险,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计划里她本来应该变成野兽假装追杀自己的,这下好了,计划全被打乱了。

  她直起身子打量四周,这才发现靠在树下闭目的果戈里。

  她看到他身上遍布的斑斑血迹,看到在听到声响后懒懒地掀起眼皮的果戈里,看到那独一无二的灿金眼眸。

  白雪公主暗自思索,然后露出甜美的微笑,“你没事吧?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如果这个人能被她所用的话,计划也可以继续进行。

  果戈里的眼罩已被他重新打好结,连带着那副不知道扔在哪里的儒雅面具一同戴上,他笑,“当然。”

  白雪公主把果戈里带回城堡,派人照顾他,不动声色地暗示着自己的付出,希望得到他的回报。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安静养伤的人其实每天都会溜出去。

 

  费奥多尔这段时间常常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多管闲事和果戈里搭了话。

  第二天清晨他听见敲击声打开门时,就看到果戈里垂着一只受伤的手用一副惊喜的表情冲他打招呼,“早上好,阁下!”

  “您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呢。那么,提问!您是怎么知道我会找到您的?”果戈里的眼罩被换成了涂满厚重油彩的面具,笑嘻嘻地等待费奥多尔的回答。

  “是气味。” 费奥多尔看上去还没睡醒,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转身回屋,毫无防备地把后背交给敌人,“作为花园的主人,我想,您对这股味道应该再敏感不过了。”

  “阿拉,原来早就被发现了吗。”果戈里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不愧是您呢。那……”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反手掷出一枚刀片,“这个您是否也猜到了呢?”

  费奥多尔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他的指缝间稳稳地夹着那枚刀片,“我说过了,您现在还杀不了我。”

  他随手将刀片扔回去,轻飘飘的一击实则破空而来,果戈里摸摸自己脸上的血痕舔了舔嘴唇,“但也没说不能偷袭不是吗?我可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啊。”

  从那以后,费奥多尔再也没睡过一个安宁的懒觉,每天早上总有一个恼人的小丑坚持不懈地敲响他的木屋,有时候费奥多尔懒得开门了,他就自己变成一只鸽子想办法溜进来,在费奥多尔的枕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他还是会乐此不疲地用各种方式试图杀掉费奥多尔,失败后就开开心心地和人家勾肩搭背,虽然每次都会被费奥多尔避开罢了。

  果戈里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自在,但费奥多尔也并不总是有时间陪他胡闹的。

  果戈里有时候看着那些来寻求交易的人,心里总会产生一种扭曲的想法,如果,她们都不存在就好了,我会是他唯一的客人,是他唯一的敌人。

  果戈里终于打算彻底离开城堡的时候白雪公主气得不行,但也不得不笑脸相送。

  果戈里看着她那副表情觉得有意思,摸了摸下巴,然后递给她一片雪白的羽毛。

  “您听说过‘魔人’吗?”他的目光投向远处。

 

  果戈里收回目光,白雪的到来是他计划好的,他不在乎费奥多尔有没有看出来,这都将会是一场有趣的交易。

  我改变主意了。他对费奥多尔说。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是,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化才更让人感到惊喜。

  他到底还是个疯子,果戈里想,但小丑的角色不就是为了愉悦自己吗?

  他笑,笑得疯狂,笑得张扬。

  他一直在笑。

 

  

  果戈里强行拉着费奥多尔大半夜出来看戏,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放在远处看只有两团模糊的黑影。

果戈里今天换了一副新的面具,厚重的油彩绘在其上,张扬一如既往的张扬,但出来后他却一反常态地安静地抬头仰望着西边天空半轮孤月,一语不发。

  太安静了,这样可一点也不像他,费奥多尔坐在那里看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脚步声在他的身旁停住,费奥多尔不去看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件燃着温暖的炉火的小木屋,讲手缩进衣袖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是吗。”果戈里微挑眉,不可置否,“大概是表演前最后的宁静吧。”他说着,弯下腰将一件厚实的披风盖在费奥多尔的肩膀上。

  费奥多尔早就习惯了果戈里随时随地掏出东西的作风,但在此刻周围一圈温暖的绒毛的映衬下脸上也显出几分茫然。

  果戈里对于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怔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张开双手无声地大笑起来,他歪着头吊儿郎当地把辫子甩在脑后,不经意地开口:“您就不怕我又动手吗?”

  果戈里没有等到费奥多尔的回答,但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本也没想过要有个答案。

  他三两下跳到更高的枝头,对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没有什么该不该做,适不适合做,他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果戈里本就是天生离经叛道的疯子。

  他想着,摸出一朵纯白的玫瑰,用匕首一点点削去上面的尖刺。

  费奥多尔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到左胸膛处,清晰地感受下掌下愈加急促的心跳。

  云层被风吹散,月光倾泄而下,他看着月下戴着面具的青年低首,突然生出一种困惑。

“白雪——白雪你在哪里——” 不远处有人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白雪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开幕了。

  皇后辛蒂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又一次停下来休息。夜晚的荆棘森林是狩猎者们的时刻,如不是为了找据说被人追杀逃进森林后失踪的继女白雪,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探访的。

  眼下白雪没找到,她又和士兵们在野兽的攻击下走散。辛蒂这一刻万分感谢自己的继母和继姐们,要不是她们曾经把自己赶到森林里洗衣服,她现在肯定会不知所措。

  果戈里收起手上去了刺的玫瑰,绕有兴致地观望着那位白雪公主口中恶毒的继母小姐。

  果戈里收起手上去了刺的玫瑰,绕有兴致地观望着那位白雪公主口中恶毒的继母小姐。

“咕咕——”乍然而出的鸽子声打破宁静。辛蒂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顺着声音的方向前进。

   费奥多尔笑睨着看他, 放任果戈里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倒也没时间去思索那些有的没的的复杂感情,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皇后辛蒂终于在鸽子的指引下到达了白雪公主所在的小木屋。白雪还在惊讶于她的速度之快,只来得及给躲在暗处的七个小矮人眼神暗示,转瞬就露出惊喜的表情看着门外站着的辛蒂,“母后,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接下来一番继母与继女之间的客套话看得果戈里无聊到打了一个哈欠,他变回人形,自娱自乐地自己和自己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突然冲着身边的费奥多尔发问,“你猜我们聪明的公主殿下会怎样用你的苹果?”

  这时,木屋里的表演也已步入高潮。

  辛蒂作为一名继母对白雪真的很好,大概亲生母亲也就是这般了吧。

  但白雪公主眼里只有她个人的利益,对权势的渴望以及对辛蒂的嫉妒蒙蔽了她的双眼。于是她拿出了那个苹果。

  “只要在需要时念出咒语,它就会变成毒苹果,不过,使用的时候最好只用一半哦。”费奥多尔把苹果交给白雪公主的时候如是说。

  她看着这个对她毫无防备之心的继母在咽下苹果的那一刻倒下,慢慢地,脸上咧开得到一切的疯癫笑意。

  她从怀里掏出那面本该属于辛蒂的,被她偷来的古老镜子,迫不及待地发问,“魔镜魔镜快告诉我,现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了吗?”

  镜子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皇后辛蒂死后,您将会代替她成为最美的女人。前提是你能活下去哈哈哈哈哈!”声音到末尾开始诡异地大笑。

  白雪公主已经发现自己头昏眼花,脚步也变得虚浮,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

“不过,这个苹果只有一半是剧毒的,这是一场游戏,赌谁会在夜晚被毒药送走。”费奥多尔将没说完的规则补充。

  “嘻嘻,阁下你还是那么具有恶趣味呢。”果戈里捂嘴轻笑。

  “你们……”白雪公主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也就真的愚笨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嘘。”费奥多尔以指抵唇,示意她不要说话,“这不过是最后的一个彩蛋罢了。”他停顿了一下,狭长的眼尾上挑,“看来您后悔了。”

“哈,哈哈……是啊,我后悔了。”白雪的嘴里不断有鲜血溢出,她眼里划过一抹厉色,竟抬手将魔镜摔碎,“既然我活不了了,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魔镜里被封印千年的灵体被放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往外倾泻,白雪用生命做代价换他出手一次。

  白雪公主的垂死挣扎在费奥多尔的意料之中,但让人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原本打向自己的攻击被拦下了——站在旁边的果戈里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挡住。

  “这会失算了啊。”果戈里低头看着肚子上狰狞的伤口,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用嘴型冲费奥多尔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血液里魔力的催生下荆棘和藤蔓疯狂地生长,费奥多尔带着昏迷的果戈里走出木屋后回头望了一眼,整座木屋都被笼罩,像一座屹立在森林里的城堡。

  白雪公主的尸体因为交易的原因消失,皇后辛蒂依然沉睡不醒。

  有人说,荆棘森林的深处有一座被荆棘和藤蔓笼罩的“城堡”,城堡的沉睡着被恶魔诅咒的美人和无数的财宝,无数勇士英雄将前往这里。

  但这都是后话了。












  费奥多尔是在悬崖边上找到果戈里的。

  找到他的时候果戈里看样子是在吹风,身上只随意地披了一件薄外衣,缠着的绷带看起来格外的碍眼。

  “你似乎又生龙活虎了,刚醒来就不安分地到处乱跑。”费奥多尔语气平平,但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他的话里充满了对眼前人的关心。

  “您不是早知道到了吗,对于混血的治愈能力来说,这点伤不算什么。”果戈里不回头。

  “这就是你任意糟蹋自己的原因吗?”费奥多尔要被气笑了,心头没由来一种愤怒支配着他的行为,这对他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是,他很早就知道果戈里是巫师和人类的孩子。果戈里不说,费奥多尔就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在等,等果戈里有一天主动告诉他这件事情。

  “那您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费奥多尔双手抱臂。

  果戈里沉默了一会,最后像做出决定一般转过身,扬起声音:“提问!为什么永远只找得到纯白的玫瑰?”

  果戈里扔掉碍事的长柄手杖,抛下头顶的礼帽,他向前一步,抬手取下遮住右眼的面具。失去面具遮掩的异瞳在晨曦的折射下深邃,深红与浅金辉映交织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从背后环住费奥多尔,握住他的手,握住他手中锋利的匕首,贴在他的耳边嘶哑低语,“玫瑰是用感情浇灌的。”

  红皇后将他囚禁,虐待,用他的满心仇恨与痛苦催生出黑玫瑰。这才是众人追捧的美好背后的真相。

   但是……果戈里退后几步,翻手从空气中拿出一朵纯白玫瑰,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刺破胸膛,洁白的纱布再一次被污染。

  身体是禁锢,头盖骨是牢笼,感情是阻碍白鸽飞向天空和自由的枷锁。

  果戈里看着滚烫的鲜血带着四溢的魔力滴落在玫瑰花瓣上,它的边缘被染上赤红,开始蜕变。他转手看似随意地把玫瑰递给费奥多尔。

  游离人间的小丑最终选择为自己戴上名为“费奥多尔”的枷锁,把自己的一腔感情化作世上独一无二的红玫瑰,献给他唯一的信仰。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我的名字。”

  说出来可能不信,但费奥多尔确实能猜到果戈里的全部想法。这听上去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但费奥多尔在看到果戈里的第一刻就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同一类人。

  巫师的名讳是不能轻易透露的,也不会拥有感情,这是他们唯二的弱点。

  都说巫师是没有感情的神的造物,选择感情的他们会失去不老的寿命,这是世界对它不听话的孩子的惩罚。

  但费奥多尔的骨子里就融进了疯狂。

  他有感情,会因一个人生气,担心,会在意一个人。果戈里的存在铸就了完整的费奥多尔。

  他深深地看了果戈里一眼,接过那朵红玫瑰。

  “Kill me。”爱是能使人致死的毒药。

  “As you wish。”那就如你所愿。

  他们放纵着、骄傲着、对视着大笑,身后的被荆棘笼罩的城堡辉煌而黯淡,惊艳前尘往事与此后余生。

  他们的故事终将成为不朽,成为永恒流传,成为一个辉煌的童话。

  你正在听,不是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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